沈柔抱著那个沉甸甸的网兜，推著自行车回到家。一推开那扇低矮的破木门，一股混合著中药味、饭菜香和微弱煤烟气的暖流就扑面而来。

“姐！你回来啦！”沈小山的声音带著点雀跃，比前些天有力气多了。他正半靠在炕头的被垛上，小脸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睛里有了神采，手里还拿著本小人书。

“嗯。”沈柔应了一声，脸上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她放下自行车，把网兜拎进屋。

沈母正在小炭炉边炒白菜，锅里刺啦作响。沈父坐在小凳子上，拿著个破簸箕挑拣著里面的碎煤核，看见沈柔拎著的大网兜，愣了一下：“小柔，这…这么多东西？哪来的？”

“何雨柱买的。”沈柔把网兜放在炕沿上，解开。

“哎哟！我的天！”沈母关了火，凑过来一看，眼睛都直了！崭新的藏蓝色袄！厚实的灯芯绒鞋！铁罐的麦乳精！还有那绿绿的水果！“这…这得多少钱啊！柱子他…他这也太破费了！”

沈小山也伸长了脖子，看到麦乳精和水果，眼睛顿时亮了：“麦乳精！！姐！是何大哥买的？”

“嗯。”沈柔拿出那罐麦乳精，又抓了一把水果塞给弟弟，“给你的，补身子，…每天只能吃两颗，听见没？”她语气带著少有的宠溺。

“听见啦！谢谢姐！谢谢何大哥！”沈小山剥开一颗橘子瓣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脸上是病后难得的红润笑容。

沈父放下簸箕，拿起那件新袄，厚实挺括的布料，里面絮得满满的，入手沉甸甸的，带著崭新的气息。他摩挲著衣服，眼圈有点红：“柱子这孩子…是真心实意对咱家好啊…小柔…你…”

沈母也抹了抹眼角，拉著沈柔的手：“小柔啊…妈知道，以前…妈总觉得柱子这人…说话冲，脾气硬…可你看他做的事…小山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这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比亲儿子都上心啊！你…你跟了他…妈…妈放心！”

沈柔听著父母的话，看著弟弟含著、笑得满足的小脸，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旧列寧装…心里头那最后一点因为何雨柱自私冷漠、行事霸道带来的彆扭和犹豫，像阳光下的薄冰，彻底消融了。

她默默地拿起那件新袄，回到自己用布帘子隔开的小隔间。脱下旧外套，换上新袄。厚实柔软的布料包裹住身体，隔绝了屋里的寒意，暖洋洋的。她走到家里唯一一块巴掌大的破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穿著崭新的藏蓝色袄，衬得脸都亮了几分。她抬手，轻轻抚平衣襟，指尖划过厚实的。衣服很合身，像是比著她的尺寸买的。

那个混蛋…看著大大咧咧，心还挺细？

沈柔的指尖，无意识地碰到了袄內袋的位置。那里，贴身放著那个印著“penicillin”的空药盒。冰凉的金属盒边角，隔著新袄厚实的布料，似乎也没那么刺人了。

她抬起头，看著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挣扎、恐惧和茫然，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还有一丝…认命的温柔？

是啊，认命了。

认了他自私自利，只认结果不认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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