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著那几张薄薄的纸幣和粮票。
何雨柱无视她眼中迅速积聚的水汽,继续用他那毫无起伏的调子说著,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擬好的公文:“工资你自己拿著。找个离厂近点的、便宜的小房,跟人合租也行。这钱,”他点了点桌面,“算给你的安家费。以后你结婚,”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嫁妆,我会按…厂里女工出嫁的普通標准给一份。”
他抬眼,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何雨水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上,那双眼睛深邃、冰冷,没有任何温情,只有清晰的划界:“何雨水,自己的路,自己走。我能给的,就这么多。明白了?”
“轰隆”一声!何雨水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最后一丝侥倖被彻底粉碎!她看著那几张在油腻桌面上显得无比单薄和讽刺的纸幣粮票,又看看哥哥那张冷漠得如同陌生人的脸,巨大的委屈、被拋弃的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瞬间攫住了她!
那个会偷偷给她留食堂肉丸子、会笨拙地安慰她被贾张氏骂了的委屈、会拍著胸脯说“有哥在”的傻柱…死了!眼前这个人…是冰冷的石头,是捂不热的铁块!
“哥…”她嘴唇哆嗦著,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洗得发白的工装前襟上,迅速洇开深色的痕跡。她还想说什么,也许是质问,也许是哀求,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透冰水的,又冷又硬,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何雨柱看著她汹涌而出的眼泪和微微颤抖的身体,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冷硬的线条。麻烦。哭,是更大的麻烦。他討厌这种软弱无用的情绪宣泄。
“哭没用。”他声音更冷了一分,带著明显的不耐烦,“把钱收好。找房子去。以后…没什么特別的事,不用特意来找我。我忙。”
说完,他不再看何雨水,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他拎起自己的挎包,把那个空饭盒也塞了进去,动作乾脆利落。然后,他绕过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何雨水,径直拉开后厨的门。
“哐当!”门被他隨手带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外是轧钢厂下工后喧闹的人流,车铃声、说笑声、机器的余响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门內,狭小油腻的后厨隔间里,瞬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何雨水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像被那关门声惊醒。她缓缓地、机械地伸出手,指尖颤抖著,触碰到了桌沿上那几张冰凉刺骨的纸幣和粮票。她猛地一把將它们抓在手心,攥得死紧!薄薄的纸张边缘硌著她的手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被彻底撕裂、冻僵的荒芜。
她死死攥著那几张代表著“血缘尽头”的票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泪无声地流淌,滑过她年轻却已过早刻上生活艰辛痕跡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迅速消失的水渍。
她终於明白了。从今往后,她真的只有自己了。
何雨柱推著自行车走出轧钢厂大门,夕阳的余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跨上车座,用力一蹬,车轮转动,將轧钢厂和里面那个哭泣的身影彻底拋离。晚风吹在脸上,带著寒意,却让他感觉异常清爽。
甩掉了一个包袱。他心情甚至有点轻鬆。沈柔快下班了,他得赶回去。空间里还有半只昨天“捡漏”来的风乾野兔,晚上可以加个硬菜。沈家小涛念叨了好久的硬壳笔记本,明天得想办法弄两本……这些,才是他该操心、也愿意去操心的“家人”。
至於何雨水的眼泪?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內。成年人,该学会为自己的肚子负责了。
(后面何雨水不再写,算是对何雨水的一个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