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齐这场病,来得凶猛,去得却也乾脆。在秦实诚和秦明慧寸步不离的精心照料下,连服了几天老郎中开的方子,又硬逼著喝下无数碗薑汤米粥,他身上的高热终於彻底退去,虽然咳嗽还没断根,身子也虚得厉害,走几步路就冒虚汗,但总算是能下床了,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这人一清醒,等待的日子格外难熬。
应天城的茶馆酒馆秦淮河里,书生们扎堆,三句话不离考题怎么破、考官偏好啥,最关键的——到底哪天放榜?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今年阅卷官手快,月底准贴榜;也有老学究摇头晃脑,说祖宗成法不可易,必得等到三月初杏掛枝头的时候。
秦实诚如今每天出门买菜,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恨不得把街上所有关於放榜的閒话都兜回来。
秦明慧则挖空心思琢磨吃的,想给公子解解闷宽宽心,可惜他那手艺实在有限,做出来的东西嘛…嗯,能吃,也仅仅是能吃。
好不容易熬到二月尾巴根上,確凿的消息终於砸下来了:皇榜三月初一张掛!
放榜的前两三天,贡院里头,灯火怕是彻夜未熄。所有的考官、书记官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卷子早就批完了,名次大致也排定了,正进行著最要命的覆核和抄录。那张牵动著几千號人心的黄榜,就在礼部老爷们的眼皮子底下,用工整的馆阁体誊写。
每一个名字落笔,可能就是一个穷书生鲤鱼跳龙门,也可能是一个家族的指望落了空。
贡院外头,那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专门帮落榜生查卷子写状纸的“考试讼师”(价钱黑得很,还得先交定钱);有各大酒楼派出来拉生意的伙计(瞄准了新出炉的贡士老爷们)。
有印刷坊连夜赶製精美贺喜帖子的;甚至还有小贩提前囤好了鞭炮、红绸子,就等那一刻热闹开张…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三月初一,天刚擦亮,秦思齐就睁眼了,或者说,压根没怎么睡。
秦实诚和秦明慧比他更沉不住气,早打听好了章程:“公子,听说辰时先在唱经楼那儿唱名!我脚程快,我去那儿挤个位置听著,一有信儿就飞跑回来报喜!您和实诚哥在家等著,说不定还有报子直接上门呢!”
秦明慧眼睛放光,跃跃欲试。
秦思齐点点头。秦明慧立刻像只灵活的泥鰍,哧溜一下钻出门,朝著唱经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等他赶到唱经楼下,好傢伙!眼前全是黑压压的人头,简直比赶大集还热闹!有跟他一样心急火燎的书生,有踮著脚张望的家僕书童,有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百姓,还有不少穿著绸缎褂子、眼神精明得像老猫似的乡绅財主,滴溜溜地扫视著人群,那是在提前相看潜力股—新科贡士,可是笔好投资。
辰时正点,楼上一阵骚动,主考官、监试官等一眾大官老爷们现身了。
一番简短得让人心焦的仪式过后,一个嗓门洪亮得跟铜锣似的礼部官员走到楼前,先照本宣科地念了一遍本次考试的考官名单和流程,表示咱们绝对公平公正公开。
然后,他拿起了一卷厚厚的榜单,清了清嗓子。底下几千號人瞬间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所有眼珠子都死死盯住了他手里那捲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