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冷哼一声,却也不好再强逼。
另一边,又有人低笑著凑近:“秦老爷,听闻公子一心苦读,身边尚缺知冷知热的人。小弟家中恰有几位善解人意的侍女,精通琴棋书画,可红袖添香,为公子解乏……不若……”
秦思齐勃然变色,厉声打断:“住口!此等污言秽语,休要辱我庭!我行的是君子道!诸位若是真心道贺,秦某感激;若存他念,恕不远送!”
这一发怒,倒是震住了一些人。
但人群並未散去,依旧围在门口,窃窃私语,目光闪烁,显然並未死心。礼物堆在门口,无人收回,形成一种尷尬的对峙。
秦思齐不想这样耗著,直起身,大声开口道:“晚生秦思齐,多谢诸位前辈、乡贤厚爱。今日厚赐,思齐年轻学浅,德薄才疏,实不敢受。殿试在即,陛下亲策,思齐唯有摒除杂念,潜心向学,方不负皇恩与师长期许。
诸位美意,思齐心领,还请诸位將礼物带回。若他日思齐侥倖能於朝堂之上有一立足之地,必当以清廉自守,以实绩报效朝廷,届时再与诸位君子清茶论交,方为正道。”
他一席话,不卑不亢,既表达了感谢,也坚决拒绝了馈赠,更表明了自己一心向学清廉自守的態度。这无疑给那些试图以財色诱之的人泼了一盆冷水。
门外一时间鸦雀无声,那位张主事家的管事深深看了秦思齐一眼,忽然拱了拱手:“秦公子志存高远,在下佩服。既如此,不便叨扰,告辞。”说完,竟第一个转身离去,连请柬也收了回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见状,也知道今日绝难如愿,只得訕訕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指挥著僕役將礼物又原样抬了回去。热闹喧囂的场面,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小院的门终於得以关上,但外面的喧囂似乎仍在空气中嗡嗡作响。秦思齐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专注,看了一眼手中那份礼部颁发的“殿试须知”。
开口吩咐道:“实诚,明慧,从现在起,到殿试之前,闭门谢客。无论谁来,一律替我婉拒,就说我要潜心准备殿试,不便打扰。”
两个少年立刻应声。秦实诚稳重,当即就去检查院门是否閂好。秦明慧则机灵地补充道:“思齐放心,谁来我都说您正在用功,绝不放一个人进来吵您!”
接下来的日子,学仁里这小院仿佛与外界的热闹隔绝开来。虽然时不时仍有敲门声和道贺的名帖递进来,但都被秦明慧伶牙俐齿地挡在了门外。
然而,院门內的备考,却与之前寒窗苦读的景象截然不同。
秦思齐心里跟明镜似的。殿试,和之前的乡试、会试完全不是一回事。能走到这一步的,学问根基都已极其扎实,经义策论水平早已在会试中被检验过了。
殿试考的不是你知不知道,而是你表现得怎么样,尤其是在天子眼前,该怎么表现。
他仔细研读那份《殿试须知》,礼仪错一步,那前面的努力都是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