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经声彻地窟,青黄辉光伴清苦异香,氤氳弥散。
火尸顶门之上,符籙大放光明,化作一朵青色莲將其笼罩,玄光流转,瑞靄升腾。
莲台之上,復生一株苦杏灵树,枝叶微摇,逸散缕缕清苦之气。
此气为火尸周身熔岩火舌所灼,非但不消,反而愈发馥郁清冽,沁透灵识。
那火尸本已神智尽泯,然嗅得清苦气,空洞双目竟也浮起一丝茫然。
一眾修士正自围攻火尸,见此情形,攻势稍显迟疑。
便听怀垣道:“诸位道友,莫再攻伐了,如此反易將其惊扰。当以束困之法为主,若有精擅清净、渡化之术的道友,亦可助益超度。”
眾人闻言,非镇魔司修士立时转攻为守,布下层层法禁,欲將那火尸缚於当场。
亦有修士施展超度法门,借清苦之气增益威能,助太乙观诸人一臂之力。
镇魔司中人则將目光投向任斌,请示道:“大人?”
“看我做甚?”任斌反瞪一眼,“依怀垣道友所言行事。”
“遵命!”眾下属齐应,旋即催动束困之术、渡化之法,与太乙观眾人协契相应。
任斌瞥了怀垣一眼,见他兀立不动,不由眉头微皱,双掌合十,上前一步,口中念诵道: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淡淡佛光升腾而起,將火尸笼罩。那佛光与青莲光辉连成一片,竟是意外和谐。
怀垣抬起酒葫芦,仰头喝上一口:“杀戮无算的镇魔司煞星,学佛法,念佛经,嘿,真箇有意思……”
“怀垣道友说笑了。”一位坦荡胸膛、身披金线镶玉袈裟的胖大和尚步入地窟。
“当今三界,佛道本为一家,皆循元阳天尊开闢、玄稷天尊確立的灵根大道,不过理念略有参差,又何分彼此?”
“更何况,贵观怀明真人,尚是借我佛门奇珍渡厄宝莲,化生渡厄青莲,方证得灵根之境。若强分佛道,恐损和合之象,反为不美。”
怀垣侧目视之:“圆朗大师,修行法门不过皮相,心中所持方为大道真源。岂不闻,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目光扫过圆朗身后四名年轻僧人,眉头微蹙。
“敝观怀明观主,与贵寺圆觉住持曾有赌约:门下弟子先寻得白骨老魔者,为一胜;先成伏魔法阵阻火尸化魃者,再胜。”
“此两胜,皆为我观弟子所得。此番渡化功德,当归本观弟子。大师携他们来此,意欲何为?”
圆朗不以为忤,笑意温煦,取出一枚玉符:“此乃贵观怀明真人所赐,还请道友行个方便。”
怀垣轻哼一声,接过玉符,神识沉入片刻,方摆手道:“既是师兄之意,尔等自便。”
圆朗回视身后弟子,含笑示意:“还不谢过怀垣道长?”
四名宝相清朗的和尚齐齐合十为礼:“谢道长成全!”
*
姜桓口中诵持《太乙救苦真经》,起初心神尚被周遭动静牵扰,又担忧那火尸暴起发难。
隨著经文声连绵成片,一股沛然的慈悲道韵,自他心田深处油然升起,灵台褪去杂念,归於空明澄澈。
恍兮惚兮,其中有精……
他的意识仿佛被无形之力托起,倏然拔高,浑浑噩噩间,不知自己正行於何方。
忽地,一片萎蔫枯黄的禾苗映入眼帘,眼看便要彻底枯死。姜桓心头一紧,焦灼道:“快降甘霖啊!”
心念方动,一阵清凉甘霖应声而落,淅淅沥沥,將乾涸龟裂的泥土浸润透彻。
那濒死的禾苗得了滋养,竟肉眼可见地舒展叶片,重现盎然生机。
眼前景象未及细看,天地陡然翻转。下一刻,姜桓已置身於一座破败城门之下。
但见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卖儿鬻女,易子而食,种种人间惨剧,令他不禁潸然泪下。
“若有粮食便好了!”这念头一起,一座简陋的草仓便凭空显现。他下意识挥手,五穀杂粮顿时倾泻如瀑。
灾民们见状狂喜,纷纷跪地叩拜,隨即爭先恐后地抓起生米,就要塞入口中。
“不可!需煮熟……”劝阻之声尚未出口,眼前景象又是一变。
这一次,他看见一座上圆下方的古老祭坛。数千焦黑枯槁的尸骸,绝望地挺立在滂沱暴雨之中。
祭坛前方,是滔天洪水,吞噬著农田屋舍。无数百姓在浑浊的洪流中挣扎沉浮,一个浪头打来,便再无声息。
那些焦尸艰难地昂起头颅,各自诵念止雨祈晴的咒文,声音嘶哑却执著。
有道经清音:“火轮照耀,万炁光明……”
有佛偈悲悯:“愿以大悲光,照破乌云城……”
亦有巫咒沉喝:“云!裂!浪!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