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铁山斧头往树墩子上一剁，闷声道：“中。”转身就走，背影像块移动的礁石。

林默又摇通了县革委会的电话，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委屈”：“张秘书！我林默…跟您匯报个情况…作坊最近效益还行，刚攒了点钱想给村里小学翻修下屋顶…可今天市里来了个赵老板，非逼著卖配方，还说…还说张副市长是他姐夫…不卖就要剷平作坊…张秘书，陈县长当初鼓励咱搞社队企业，这…这还咋干啊？乡亲们都嚇坏了…”

电话那头，张秘书的声音陡然拔高：“什么？！赵广財？狗东西！小林你別怕！踏踏实实干！这种破坏改革、鱼肉乡里的败类，翻了天了！我马上跟县长匯报！”

三天期限转眼就到。赵广財的“上海牌”刚进河湾村地界，还没看见作坊影子，就被两辆刷著蓝白道的吉普车別停在土路中间。

车上跳下几个穿灰色中山装、表情严肃的人，为首的亮出证件：“赵广財？跟我们走一趟！市税务局、工商局联合调查组！请你配合调查偷税漏税、非法囤积居奇、扰乱市场秩序的问题！”

赵广財脸上的肥肉哆嗦著，油汗瞬间淌下来：“同志！误会！误会啊！我认识张副…”

“认识谁都没用！”调查组的人根本不听，架起瘫软的赵广財塞进吉普车，绝尘而去。

消息像长了翅膀，比赵广財的轿车跑得还快。河湾村炸了锅。

“乖乖！林娃子…不，林主任！真神了！赵半城那等人物，说办就办了！”赵老蔫菸袋锅子敲得鞋底邦邦响。王德贵背著手在作坊院里踱步，腰杆挺得笔直，像年轻了十岁：“看见没？咱小林，那是上了县里护犊子名单的！邪的歪的，別来沾边！”

秦铁山把一个小本子塞给林默，上面用铅笔头歪歪扭扭记著几个仓库地址、车牌號和“南边走俏货”的模糊信息。林默接过，看都没看，划了根火柴烧成灰烬。

【建立基础安保体系任务完成。奖励：【基础监控警报系统图纸】已发放。科技点+10。】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內响起。林默“看”著视网膜上浮现的简陋图纸：导线、磁簧开关、蜂鸣器…材料村里铁匠铺就能凑齐。他走到作坊门口，望著远处起伏的山峦和那条通往外界的黄土路。

夕阳的金光里，那辆黑色“上海牌”轿车留下的车辙印还没被风吹平。

一丝微弱的放鬆刚爬上眉梢，更深沉的寒意却从脚底板升起。赵广財倒了，还会有张广財、李广財。县里的伞，能罩多久？前世码头兄弟狞笑著扣动扳机的画面，与赵广財那双淬毒的小眼睛重叠在一起。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腰，那里別著秦铁山给他打磨的一把短柄柴刀，冰凉，坚硬。

【人类文明存续倒计时：9961天。】

那幽蓝的数字，在秋日绚烂的晚霞里，像一道无声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