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和刘扒皮掀起的风波,像投进池塘的石子,涟漪散去,启明工坊的生活看似恢復了平静。
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已经变了。
那道拉著带刺铁丝网的院墙,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將工坊与周围的世界隔开了一道缝隙。
工人们干活时话少了,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手里的活计却抓得更紧。
林默將那份熬了好几个晚上,字斟句酌写出来的“构想书”,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
那里面不只有拖拉机改造的图纸,更有他对未来工坊,甚至整个河湾村工业化的狂野蓝图。
“王叔,这东西,比我命都重要。”
村支书王王德贵要去县里开会,林默郑重地將油纸包交到他手里。
王王德贵。掂了掂分量,看著林便布满血丝的双眼,郑重地点头:“放心,亲自交到陈老手上。”
送走村支书,林默的心也跟著悬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虎,白天铆在车间,督促进度,晚上则对著煤油灯,一遍遍演算著图纸上的数据。
等待,最是磨人。
时间在焦灼中又爬过了七天。
工坊的营养液,靠著过硬的口碑,已经卖到了邻县的供销社。
这天下午,日头正毒。
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骑得飞快,在工坊门口一个急剎,扬起一片尘土。
车上跳下一个穿著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脸黑得像锅底,嗓门洪亮,带著一股子兴师问罪的火气。
“哪个是林默?你们启明工坊的负责人呢?”
李有田正带著徒弟调试一台新机器,闻声迎了上去:“我就是,同志你找谁?”
“找你?”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褐色的液体混著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你们卖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水兑的吧!我们红旗公社十几个农户用了你们这批营养液,秧苗长得比没用的还慢!蔫头耷脑的!你们这是坑农害农!”
林默从车间里快步走出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蹲下身,捻起一点混著泥土的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
味道没错,但似乎……淡了很多。
“同志,您先消消气,”林默站起身,“我是林默。这事,我们一定负责到底。”
他让小草给男人倒了杯水,然后把李有田和几个负责生產的老师傅叫到一边。
“查!查最近出库的这一批货!从原料到灌装,一环都不能漏!”
半小时后,问题找到了。
原因出在一个新来的临时工身上。
前几天工坊订单多,人手不够,临时招了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帮忙,负责最后的灌装环节。其中一个叫刘柱的后生,干活毛手毛脚,调配灌装阀门的时候没拧到位,导致那一整条生產线出来的营养液,浓度比標准低了近一半。
而这批次品,恰好全部发往了红旗公社。
质量事故!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在工坊所有人的心头。
刚建立起来的口碑,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林主任,咋办?”李有田的嘴唇都有些发白。
林默沉默著,胸口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
他扫过一张张惶然的脸,最后落在那闯了祸、快要哭出来的年轻人刘柱身上。
“所有问题批次產品,全部召回!派人去红旗公社,挨家挨户道歉,双倍赔偿损失!”
“工坊帐上……钱不够……”会计哆哆嗦嗦地说。
“不够我来想办法!”林默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沉重,“另外,从今天起,设立质检岗!每一批產品出库前,必须双人覆核签字!谁出问题,谁负责!”
“刘柱,”他转向那个年轻人,“这个月的工钱全扣,你没意见吧?”
刘柱哭丧著脸,连连点头:“没意见,林主任,我对不住大家……”
“光对不住有啥用!”秦铁山拄著棍子,脸色铁青,“工坊的名声,全让你个兔崽子给败坏了!”
就在工坊里愁云惨澹,气氛压抑到冰点的时候。
村支书王德贵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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