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著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槓，满面红光，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林默！林默！大喜事！”

王德贵。衝进院子，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愣了一下，但旋即被手里的信封冲昏了头脑，一把拉住林默。

“快看！陈老的回信！”

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的封口上，盖著一个鲜红的印戳：【省工业厅】。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颤抖著手接过信封，撕开。

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张是陈老用那手熟悉的瘦金体写的亲笔信。

另一张，则是一份抬头为【省工业厅】的介绍信！

信上，陈老的话不多，先是肯定了他构想中的大胆与创新，隨即笔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闻君已有开山之志，然万丈高楼平地起，需先固其基，稳其桩。脚踏实地，先解眼前之困，切莫好高騖远，方能行稳致远。”

解眼前之困？

林默攥著信纸，陈老仿佛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的脸颊微微发烫。

再看那张介绍信，分量更重！

上面清楚地写著，兹介绍启明工坊林默同志，为进行“新型农业机械科研试製”项目，前往省城红星电子元器件厂，“申请协调、採购少量计划外电子元件样品”。

落款，是省工业厅的大红公章！

这不是直接的批文，但在这年头，这就是一块敲门金砖！一块能敲开国营大厂仓库的“通天令”！

滔天的喜悦和沉重的现实，两股巨浪狠狠撞在一起，让林默一时有些恍惚。

他牢牢记住陈老信中的提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喜。

他转身，面对所有工坊的成员。

“质量事故，是我们自己的疏忽，怨不得別人！赔偿，一分不能少！规矩，从今天必须立起来！这，就是我们的『基石』！”

他把那份召回赔偿的方案，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决。

处理完这一切，他才把秦铁山叫到一边。

“铁山哥，省城，你得替我去一趟。”林默將那封介绍信郑重地交给他。

秦铁山的伤腿还没好利索，走路依旧有些跛，但他二话没说，一把接过介绍信。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好！”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最沉的信任。

当天晚上，林默召集了所有工坊的正式工人开会。

他没有再发火，而是將那套刚刚擬定的“质量管理责任制”和“標准化生產流程”一条条地公布出来。

从原料入库的检验，到生產过程的抽检，再到成品出库前的双人覆核，每一环都责任到人。

【建立標准化质量管理体系，奖励科技点：+10（总剩余：28）。】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却没有带来多少暖意。

第二天清晨。

秦铁山背著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里面装著工坊凑出来的所有现金，还有林默连夜画的、需要採购的元件清单和图纸。

林默一直把他送到村口。

“铁山哥，到了省城，先找个地方住下，別急。事情能办就办，办不成……咱再想办法。”

秦铁山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放心，办不成，我就睡在他们厂门口！”

他摆摆手，跛著脚，匯入了通往县城车站的土路人流中，背影倔强。

林默站在原地，直到那个身影再也看不见。

工坊的危机尚未解除，未来的道路更是布满荆棘。

但第一块基石，已经撬动。

【人类文明存续倒计时：9912天】

天边的朝阳，將远方的山峦染成一片冰冷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