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被救回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十里八乡。

启明工坊门口，开始有附近村民揣著好奇和敬畏，远远地打量那个传说能“看病”的铁疙瘩。

但这还不够。

林默要的不是民间声望，而是官方的认可，是那份能为“守护者”正名的临床数据。

村支书王建国跑了好几趟县里，磨破了嘴皮，终於托著陈老那层远得快要看不见的关係，见到了县医院的钱副院长。

钱副院长办公室里，一份列印的协议，被推到了林默面前。

“试用两周，可以。”

钱副院长扶了扶眼镜，手指敲了敲桌面。

“但机器只能放在杂物间，不能进入诊室。而且，这份免责协议你必须签。”

协议的內容，霸道得近乎羞辱。

“试用期间，若因该设备误导、延误病情，或引发任何医疗事故，所有责任由启明工坊及林默个人承担，与县医院无任何干係。”

秦铁山的拳头，在桌子底下瞬间攥紧。

林默却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一个字，都写得清晰而用力。

【人类文明存续倒计时：9874天】

他没有时间去討价还价。

“丑八怪”被一辆拖拉机拉进县医院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医生护士们像看西洋镜一样，围著这个重达一百六十多斤、木头和铁皮拼接的大傢伙，指指点点。

“就这玩意儿，也能看病？”

“別是哪个村里的木匠，瞎胡闹的吧。”

刺耳的议论声中，內科主任孙建国背著手走了过来，他是医院的技术骨干，也是最反对这件事的人。

他绕著“丑八怪”走了一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钱院长，这就是您批准进来的『高科技』？这不是胡闹吗？万一耽误了病人，这个责任谁负？”

钱副院长清了清嗓子：“老孙，林默同志已经签了免责协议。就让年轻人试试嘛，也让我们看看，这机器到底有什么门道。”

孙主任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但那份敌意，却像冰锥一样扎人。

测试被安排在下午。

孙主任亲自“出题”，他从病房里，带来一个病情最复杂的病人。

“这位患者，有多年的尿病史，近期因为足部感染引发了高烧，同时伴有肾功能不全的跡象。”

他报出一连串复杂的症状，盯著林默。

“来，让你的『宝贝』给诊断诊断？”

林默的额头渗出了汗。

“守护者”的资料库，主要来自《赤脚医生手册》，处理的都是常见病和典型病。

这种多种併发症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病例，远远超出了它的能力范围。

但他没有退路。

他按照流程，將一个个症状输入那个卡顿的转盘。

机器內部，那片简陋的电路板开始运转。

最终，几个代表不同可能性的灯泡，微弱地、杂乱无章地同时亮了起来，根本无法形成一个清晰的诊断。

结果区，指向的是一片模糊的——“多系统异常，建议人工介入”。

全场先是一阵寂静，隨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鬨笑声。

“哈哈哈，多系统异常？这还用它说？我眼睛一看就知道！”

“原来是个只会说废话的铁罐子！”

孙主任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林默站在一片嘲弄声中，面无表情，只是將那句“建议人工介入”的诊断结果，默默记录在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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