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侄子神采中再也掩饰不住的鄙夷和森寒中年妇女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她因为逐渐老迈而显得鬆弛的脸颊皮肤颤抖著,嘴角则因愤怒而显得发白。
片刻后婶婶再顾不上维繫在外人面前的体面,斜睨著路明非盘子里剥得乾净利落的蟹壳,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虽然没爹妈教,可好歹跟著我们这样的书香人家过了这么些年,吃相还跟野狗抢食似的……谁看得上你那点小钱?不过是站在长辈的角度帮你管著免得乱,相比之下路明非你还是先改改这些陋习吧。”
满桌刀叉碰撞声戛然而止,路鸣泽嘴角还沾著鹅肝酱,臃肿的身躯在真皮座椅里不安地扭动。
中年妇女显然是將吸引仇恨的天赋值点满了,一句话立刻让餐桌上安静下来,叔叔抓抓脑袋欲言又止。
媧女齜牙笑,“书香人家?您儿子那抽屉里都快包浆的黄书么?”
这句话杀伤力不可谓不大,叔叔婶婶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们同时瞪向路鸣泽,小胖子在椅子里缩了缩脖子,面色苍白嘴唇颤抖。显然这事儿居然给媧女说中了。
路明非嘆了口气心说这姑娘还真擅长往人伤疤上撒盐,路鸣泽是叔叔婶婶的心头肉手中宝,这一家两口就指著堂弟衣锦还乡扬眉吐气,现在一句话就给人家把老底揭出来婶婶能气得折寿一个月。
混血种的那一套和叔叔婶婶这种普通人根本就半毛钱关係都沾不上边,对他来说赶紧吃完这顿饭继续和古德里安教授展开下一步的磋商才是最重要的。
“我教育自家后辈你算哪根葱能插嘴?”婶婶用力地拍著桌面,咬牙切齿,髮丝凌乱地沾在脸颊上,她忽然恶狠狠地看向路明非,“谁知道你那爹妈是不是还活著,说不定已经死在哪个阴沟角落里了!”
人坏起来的时候面相都会变差,中年妇女的五官几乎挤在一起,看上去尖酸刻薄还带著点儿隱隱的狰狞和森寒。
这蠢女人说的这么一句话刺得路明非胸腔发紧。
叔叔想阻止事態发展,起身抱住怒气冲冲的老婆,焦急又有点小心翼翼地看向路明非,可侄子根本不理他。
“几年时间没住一起,我还不知道原来现在婶婶喜欢自比野狗?”男孩深吸口气,按著身边女孩的膝盖,抬眼、微笑,安坐、后仰,
“至於我爸妈是不是还活著,卡塞尔学院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平静地端著微笑,看上去还是个人畜无害的少年,可某种强大的气场就是压得婶婶抬不起头来。
叔叔愤怒地抬眼,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烧出来了。
古德里安教授算是正儿八经的孤寡老人,对家庭关係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想求助於身边的两號大將可酒德亚纪和叶胜也一脸的茫然。
这种时候只能叶胜硬著头皮上了,他说:“按理说学院应该明年再招收明非加入学院的,不过路麟城先生和乔薇妮女士作为名誉校友给校长写了信,还给学院的基金会捐赠了一大笔钱……”
“路明非你就和你妈一样欺负我们家没出息是么!你……你还这么骂我!我那两年的饭都餵给狗啦!”婶婶原本还能坚忍,在听见路麟城给卡塞尔学院捐了一大笔钱这事儿后终於再没能忍住,眼泪鼻涕一下就流出来了,一半是因为屈辱一半是因为愤怒,披头散髮地囁嚅著嘴唇。
打破这种对峙的居然是古德里安教授,这个老人原本因为苍老和婴儿肥显得憨厚的脸上笑容消失了,厚厚的镜片后面那对几秒钟前还盈满善意的眼睛森寒得像是《教父》中的维托.唐.科莱昂。
很多人因为古德里安温和的外表而忽略他的身份,能在卡塞尔学院任职的教授除了自身过人的学识之外还要有能在一群小龙人面前维持威严的血统。
这个老人那副善意的皮囊下同样藏著张牙舞爪的狰狞怪物。
“我想也许学院应该重新对您和您丈夫的监护人身份进行评估!”古德里安教授说。
媧女发出讥讽的轻笑,她换了个更轻鬆的姿势,絳红裙摆扫过路明非的小腿,像一尾游过水麵的红鱼。
她再没说什么话,可坐在这里就仿佛在把叔叔一家的尊严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路麟城和乔薇妮出国的时候把他们儿子放在我们家,监护人身份是你想评估就评估的吗?你算哪根葱?”婶婶粗声大气地抱著胸,不去看那女孩满脸的嘲笑,眼泪糊了一脸。
好在这一整层都被古德里安教授包了下来,除了餐桌上吃饭的人之外再没有其他客人得以见到女人的失態。
中年妇女那可怜的脑容量根本想不明白侄儿为什么短短几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欺负她,连侄子带回来的女孩都看她笑话。
这可难住古德里安了,他確实对中国的法律一知半解,对监护人的理解还停留在国外那种社区法庭就能隨意剥夺资格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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