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清流,但素以公正著称,官阶最高,是此次会试阅卷的总裁官。
眾人见他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张淮正目光扫过眾人,淡淡道:“诸位爭论何事?”
严党官员抢先道:“张大人,此卷才华横溢,理当为《春秋》经魁,然有人以旧事为由,欲黜落之,实乃不公!”
清流官员亦不甘示弱:“张大人,陆临川虽已平反,但爭议犹在。若强行选入,恐惹物议,反损科举清誉。”
张淮正沉吟片刻,缓缓道:“科举取士,首重才学。陆临川之卷,老夫亦曾看过,確为佳作。若因旧案黜落,反倒显得朝廷优柔寡断,有失公允。科举阅卷,在於持正守道,而非党同伐异。杜文崇之事,已令朝廷蒙羞,若今日再因私废公,岂非自毁长城?”
他顿了顿,又说道:“故《春秋》经魁,当定此卷。至於爭议,自有公论,无需畏惧。”
清流之所以被称为清流,之所以在读书人中有如此高的声望,不是因为他们结党自称为“清流”,而是因为他们之中大多数都如张淮正这般正直,或者装作这般正直以迎合士林风评。
虽然出了杜文崇这样的败类,但与严党比起来,他们的清名,绝非浪得虚名。
张淮正此言一出,算是盖棺定论。
严党官员闻言大喜。
清流一方虽有不甘,却也无法反驳。
最终,陆临川的答卷被评为《春秋》经魁。
……
皇宫,御书房。
姬琰端坐在御案前,目光落在魏忠呈上的奏报上。
窗外春光正好,却照不进这间幽深的书房。
“皇爷,这是奴婢这几日查访的陆临川履歷。”魏忠躬身递上一份奏摺,声音恭敬中带著几分討好。
姬琰接过,细细展开。
奏摺上的字跡工整清晰,將陆临川的生平履歷一一罗列。
“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古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姬琰轻声念著,嘴角不自觉扬起。
这样的神童故事他听得多了,但十六岁中秀才,十九岁中解元,却是实打实的功名。
魏忠察言观色,適时补充道:“这陆临川在四川素有才名,为人谦逊有礼,待人和善。据说他每日晨起必先向母亲请安,寒窗苦读时也从不废弛孝道。”
“哦?”姬琰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讚赏。
他最喜欢这样既有才学又重孝道的臣子。
“他乡试的卷子,奴婢也命人抄录了一份。”魏忠从袖中取出另一份奏摺,“请皇爷过目。”
姬琰接过,目光在纸上游走。
这是一篇《春秋》题的文章,论“尊王攘夷”之旨。
文章引经据典,论证严密,更难得的是將古义与时弊结合,提出“內修德政,外御强敌”的主张,正合他心意。
“好文章!”姬琰拍案讚嘆,“难怪能中解元,確有真才实学。”
魏忠见皇帝高兴,不欲扫兴,纠结良久,才继续道:“不过,这陆临川与前礼部尚书胡元愷有师生之谊。胡元愷任四川学政时……”
说到这里,魏忠故意顿了顿,偷眼观察皇帝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