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垂眸轻应,神情未变,眼底却悄然一敛。
几天前,他不过是个出身穷苦的捕蛇少年,靠山吃饭,靠命吃苦。前些日子还在衙门前低声下气地缴税纳粮,此时此刻,竟有人放低了身段,暗示他“可划地”、可“落脚”、可“掛名”山中……
但他清楚,山规乡例,那不过是换了说法的权力置换罢了。
官差所为,显然不只是为他开方便门,而是看中了他手里的本事、弓上的准头。
再平凡的人,只要能一箭猎猪、驱兽驭犬,便有人来低声说话、拐弯画句,邀他入局。
林秋內心明白,眼下正是徐老三那等人在山中立足的来路,今儿换了人站在亭下,来提这话的,也就换了口气。
『这山里地虽多,真落个名头,终归得人点头。柴火盐米、犬药绳索,日后若要稳当,还得有人罩著。』
他內心权衡,不显拒意,却也不急著接话。
那官差眼神微动,捻须笑道:“山中风大,若有人替你挡挡,也是桩稳当事。你若真有意,回头去镇上那边的『赵铺子』打个招呼便是,咱们认那门。”
一句“赵铺子”,已將门路点明,却不再明说价银数目,规矩自有人讲,今日只做个意头。
林秋垂目应了一声,语气不疾不徐:“大人,这事不小,我回头寻个好日子,再细细合计。”
官差也不恼,笑著拱了拱手:“少年仔心细是好。话我放这,今日是你立头的日子,往后若想下脚,就不难了。”
林秋自亭中出来,步伐沉稳,面色平静,手却下意识抚了抚腰间的水囊。
他未再回望亭中那道身影,心中却已作下抉择:“这银子,还是先留著罢。”
想著,他走回路口。
远处六人依旧等在原地,有人正低声议论,有人踮脚张望,一见他回来,便都围了上来。
“怎的?”李猎户眉头微皱,声音压得很低,“要你『孝敬』不?”
林秋摇了摇头,只淡淡道:“问我弓哪买的,还说自己也想练箭。”
“就这?”赵彪不由惊讶。
“还能有啥?官差么,也就嘴上风大。”林秋语气平淡,没再深谈。
眾人闻言,俱是鬆了口气。
“我还以为……”刘大成顿了一下,嘿嘿笑了,“行吧,那就当他说閒话了。”
唯有徐老三盯著林秋看了片刻,目光复杂,终是没说话,只別过头去。
正在这时,那位官差却也踱了过来,手负身后,面色平和。
“诸位,”他一开口,眾人齐刷刷看了过去,眼中难免露出几分警觉。
“今儿收穫不小,这一群猎物,份量可不轻。”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那几头死猪,又扫了林秋一眼。
林秋神色不动。
眾人心头一紧,想著莫不是要临时开口收一大笔银,心头顿时悬起。
却听那官差忽地话锋一转,道:“不过,山上人家难得合围有成,功不在一人,此番恰是山利丰年,照旧例,不征。”
“今儿这趟,算你们运道好。走吧。”
言罢,拂袖而去。
眾人一时间都有些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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