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为官守则第一条:立人设 吾非相,乃摄也
请万历亲政,不过是表象而已。
张懋修今天真正要做的,只是如无数官场前辈一样,以新晋进士,今科状元,朝堂新人的身份,早早的在年轻的皇帝心中,塑造一个坚实的人设。
果然。
当张懋修如此说完。
万历脸色一变,眼里闪过几丝慌乱和意外。
因为他自张懋修进諫之后,便真的是有想过,这是不是自己的那位首辅先生的试探,又或者是不是在图谋算计著什么。
可张懋修却主动开口否认了这一点。
万历心中不由犹豫了起来。
张懋修这时已经面上佯装悲切,沉声说道:“陛下,家父为辅八载,寒暑侵体,沉疴难起。如今每欲强起视事,輒昏聵不能持笔。前番臥病在床,一夕昏厥三度,药石罔效。”
“元辅……”
万历微微探起身子,脸上浮现不安。
张懋修沉声开口:“昨夜家父臥榻,臣进药窗前,家父执手喃喃,言:陛下圣明当独断,老臣朽木恐误国。更恐不及见陛下冠礼矣。”
听闻此言,万历双目震惊,已经是浑然不自知的站起了身:“先生他……”
张懋修听到这声呼喊,心中不由一定。
皇帝总算是想起,他的首辅也同样是他的先生了。
张懋修当即继续说:“昨夜榻前,家父掌中犹攥《万历会计录》校稿,墨跡斑驳处,儘是乾涸血痕。家父言语,此录刊印成书,则朝廷財税清明,国家取用有度,陛下亲政亦可从容施政。”
这份《万历会计录》是从万历六年就开始编纂的,同一时期朝廷开始在福建清丈田亩,推行鞭法。全书详细收录太明两京一十三省田粮赋税、漕运仓储等財政数据。
“家父过往常与臣言,陛下聪颖,实尧舜之姿。昔讲《帝鉴图说》,陛下指唐玄宗倦政事,锐然曰『朕必不为倦天子』,次音至今绕樑。昔讲筵论史,陛下剖析汉唐得失,家父尝私语臣,陛下远胜予少年时。”
见张懋修如此说,万历面色动容,神色复杂,他目光闪烁著呢喃念叨:“先生他……他从未……”
张懋修回道:“陛下乃万金之躯,是大明天子,家父辅佐讲学,唯恐陛下骄傲得意,才不曾有当面夸讚之言。然,家父每每出宫回府,必常言陛下学业精进,日新月异,言及此处,必是满脸笑意。”
张居正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
这並不重要。
但既然老张很少当面夸讚皇帝,那这事就自己来办。
毕竟不管是皇帝,还是学生,只要是个人就需要有获得感和成就感。
老张家现在就需要一个人来当夸夸神教。
来弥补那脆弱的君臣师生关係。
果然,在听到这些解释之后,万历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和激动。
先生原来也不是那般的严苛,原来也会偷偷在家夸讚自己。
十八岁的皇帝,似乎是第一次有了成就感。
这时候。
张懋修才最终开口道:“陛下,臣深知父亲非敢释重担,实恐朽躯误社稷。伏望陛下念老臣已近油尽灯枯,犹以血手扶案牘,亲揽乾纲,以安其忠贞。”
“臣父子世受国恩,肝脑涂地不足报万一。”
“临表涕泗交颐,伏请陛下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