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2章 返乡篇2  重生之我要拿下肖赛冠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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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挪到床尾,垫住祖父的小腿,確保身子不再往下滑。大伯托著祖父的肩,试著让他侧一点点。祖父轻轻皱眉,喉间“唔”了一声。江临舟把一旁小太阳的角度调低,照在祖父的脚背。

“把旧垫子抽出来。”母亲戴上手套,先用温水把污渍周围的皮肤轻轻擦过,动作极慢,像是在和时间讲理,“好,来,向你这边一点……停。”她的每个词都很短,像小刻度。大伯顺著她的节奏调整力道。旧垫子终於从背下抽出,折起来塞进垃圾袋里。新垫子铺上去,平整服帖。大伯母把一小盆温水端来,里面飘著一点点消毒水味,几层纱布叠好,备在手边。

“行了。”母亲脱下手套,“先让他靠著,別再折腾。”

厨房里“咕嘟”的声音终於停了。大伯端著一小碗粥进来,米粒煮得很开,几乎是米汤。祖母抖著手要接,被母亲按住:“我来试温度。”她用勺舀一点放在手背上,又靠近嘴唇试了一下,“可以。”

“让临舟餵吧。”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像是大伯,又像是祖母的默认。

屋里人看向江临舟。没有人逼他,但那一瞬,他觉得所有目光都在把一个位置让给他。

“好。”他说。

他先去洗了手,回来把凳子挪到床边。祖父的头略略侧著,他把碗放在床头柜边,左手扶住祖父的肩,右手握勺。勺很浅,白瓷,背面有一条黑色的细裂纹。第一口,他只舀半勺,勺沿在碗口蹭得乾乾净净。

“阿公,慢一点。”他压低声音,儘量让每个词落地。勺尖从祖父的下唇边轻轻贴上,等了一秒,看见喉结不明显地动了下,才把勺抽开。第二口,他把米汤又调稀一点。第三口,祖父咳了一下,很轻,像是在提醒。江临舟把碗放下,拿湿签去润他嘴角,签在乾裂的纹路上滑过,有一瞬的停滯,他换了一个角度。

“別急。”祖母在旁边跟著呼吸,“慢慢来。”

父亲侧过身避开些,给他腾出空间;母亲把纸巾摊开,隨手接过他用过的签;大伯保持著床头的角度不变,手臂有点颤,咬了咬牙,稳住。屋里除了掛钟的“滴答”,就只有瓷勺轻碰碗沿的声音。

第五口的时候,祖父的目光忽然聚了一下,像是穿过了一道雾。他眼睛直直落在江临舟脸上,嘴唇轻轻张合,像在组织一个久违的音节。那不是清晰的“临舟”,也不是任何可以辨认的词,更像是一个形状:从喉咙里往上推,抵到舌根,又消散。江临舟愣了半秒,觉得胸口被什么很轻却很锋利的东西刮过。他没有急著去確认,也没有追问。他只是把第六口舀得更浅,让那一点点温暖顺著祖父的喉咙下去,不会呛著。

他一边喂,一边在心里听见另一个自己在说话。生命无常,命运多变——这话他很早就知道,可现在的感觉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重来一次,並不只是机缘的恩赐,它也把曾经的痛苦、恐惧、无力完整地打包递迴给你。那些你以为已经过去的,都会原样再来一遍。你必须看著它、碰著它、一步步做完。恩赐是你还能做;折磨是你必须做。

第七口、第八口,祖父的眼神有点累了。祖母的手心也在发抖。母亲轻声说:“差不多了,別再餵了,休息会儿。”大伯把床头慢慢放低,放到一个不费力的角度。父亲把新铺的护理垫再抻平了一次,確认四角都压在被子下面。江临舟用干签再抹了一下祖父嘴角,喉间那条细线一样的呼吸变得均匀。

“睡吧,睡吧。”祖母反覆说,像对他,也像对自己。

屋里散开。大伯把碗端去厨房,水龙头“哗”地开了;母亲把垃圾袋扎紧,放到门口;父亲把小太阳关了半格,让屋里不至於太干。江临溪捧著一杯温水站在门口,小声问:“我能不能守在这儿一会儿?”祖母点头:“守,守,小点声。”

江临舟站起身,觉得嗓子发乾。连著几口吞咽都没带来水的感觉。他走向厨房,想著去冰箱里拿瓶水。

冰箱门一拉,凉气扑在脸上,带著药味特有的金属冷意。上层的隔板整齐码著小棕瓶和塑封袋:维生素、钙片、铁剂、蛋白饮品,瓶身上贴著手写的白色標籤,写了日期和每天的剂量。旁边是一排长盒,浅蓝色的,印著“血红蛋白”几个字;最下面是两包营养流食,棕色吸嘴朝上,像两只缩著脖子的鸟。靠门的一格本该放饮料的地方塞著几条冰袋,冰袋錶面起了霜。

他找来找去,只在角落里摸到一瓶矿泉水,標籤被冷气吹得微微捲起。他拧开,瓶口的消毒水味又一次从鼻腔里经过。他喝了一口,又停下。冰箱灯把他的手指照得很白。

他把水拧紧,放回去,又关上门。压缩机“嗡”的一声启动,门封条黏住,灯灭掉,屋子一下安静下来。楼下的掛钟还是那样稳定地走,二楼的电子琴还安静地躺在窗边,电源灯灭著。走廊里有一阵潮湿的冷风扫过,带著一点米粥的甜味和药的苦。

他站了一秒,压压嗓子里的那股乾涩,回身上楼。路过祖父的臥室门口,他轻轻往里看了一眼。祖父已经合上了眼,祖母靠在竹椅上微微打盹,母亲把薄毯又往她膝上拉了拉。父亲在门外的墙边坐著,手里转著一串钥匙,不发出声音。大伯在厨房里洗碗,水声断断续续。屋子像一台旧机器,齿轮各就各位,吱呀著往前走。

二楼客厅,电子琴还保持著他刚才离开的样子。他把电源按下去,又亮起小小一盏灯。他没有再跑音阶,只在键盘中部轻轻按下一个和弦,声音浅到几乎听不见。那个和弦像一个不需要回应的句號。他把手从键面抬起来,灯又灭了。

他在黑白键的边缘上停了半秒,转身,走回楼梯口。楼下的药味依旧,粥的甜味依旧,掛钟的“滴答”依旧。日光在二楼地板上往门口退了一小寸,又退了一小寸。空气里没有什么变化。

他轻轻呼一口气。章节在这里收住,也很自然。明天还会有新的流程和新的小变动等著他们,一件件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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