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风暴前夜 金融暗战:烽火票根
夜色,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无声无息地浸染了整个上海。
煤船的船舱里,最后一捆“请柬”被扎好。沈砚之和苏明远都没有说话,他们像两个即將踏上刑场的囚犯,又像是两个即將举行加冕礼的君王,沉默地进行著最后的准备。这种极致的矛盾感,让狭小的船舱里,充满了-一种近乎凝固的张力。
苏明远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想看看时间,却只看到一道被手錶勒出的、苍白的印痕。他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旧物”,已经给了那个活在地下管道里的“老鼠”。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贴身的衣袋,隔著一层粗布,轻轻按了按那个坚硬冰冷的圆形轮廓。
是父亲留下的那块怀表。
它还在。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暖流,注入了他冰冷-的四肢。他忽然明白了,父亲留给他的,从来不是那座金碧辉煌的苏宅,不是那些隆隆作响的纱厂,而是这块小小的、能在他一无所有时,依然能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的、关於时间的遗物。它提醒著他,过去未曾远去,未来尚可爭取。
沈砚之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他什么也没问。他只是將那枚刻著小帆船的黄铜纽扣,放在了煤油灯旁,让那微弱的光,照亮纽扣上每一道被林秀芝的针尖触摸过的划痕。
“她让我们別去。”苏明远终於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空洞,“可我们现在做的……是把她推到了更危险的境地。一旦我们动手,周敬尧第一个要报復的,就是她。”
这是一个苏明远想了一整天,却始终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你错了。”沈砚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枚纽扣,仿佛能从中汲取到无穷的力量与慰藉,“秀芝传递的信息,是『陷阱,勿来』。她警告我,不要走进周敬尧为我设下的、那个物理的、有形的陷阱里去。她是一个聪敏的人,她知道,只要我不落网,她就有最大的谈判价值,暂时就是安全的。”
“我们今晚要做的,不是走进那个陷阱。”沈砚之抬起头,那双燃烧著鬼火的瞳孔里,映著煤油灯细小的火苗,“我们是要从陷阱之外,用一把我们自己的火,把那个金碧辉煌的舞台,烧成一个谁也无法收拾的烂摊子。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场大火吸引时,才是她,最有可能找到空隙逃出来的时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在违背她的意愿,我是在执行她的『b计划』。”
苏明远不再言语。他被沈砚之这种將绝望的警告,解读为行动指令的、疯狂而极致的理性所震慑。他终於明白,这个被称为“幽灵”的男人,其最可怕之处,並非復仇的怒火,而是那份能將怒火锻造成最精准武器的、冰冷的智慧。
与此同时,华懋饭店,总统套房。
与苏州河畔的阴冷潮湿截然不同,这里温暖如春,空气中瀰漫著古龙水的清冽和雪茄的醇香。
周敬尧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燕尾服,正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一丝不苟地整理著自己的领结。镜中的他,面容英俊,气质儒雅,眼角眉梢带著运筹帷幄的自信。今晚,他就是上海滩绝对的主角。
一名心腹手下,恭敬地站在他身后,低声匯报:“副处长,一切准备就绪。从外滩到酒店顶楼,我们布下了三道防线,別说沈砚之,就算是一只真正的幽灵,也飘不进来。”
“很好。”周敬尧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著镜中的自己,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给疗养院那边再打个电话,让她准备好。今晚,我要让林秀芝亲眼看著,她所为之奋斗的一切,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我要让她明白,选择跟我,跟大日本皇军合作,才是选择了这个时代唯一正確的方向。”
“是。”手下应道,却又有些迟疑,“只是……周副处长,还有一件事。我们的人,还没找到苏明远的踪跡。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周敬尧整理领结的动作,微微一顿。
“一只丧家之犬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但也要盯紧了。比起抓沈砚之这只『鬼』,我对他身上带著的那样『东西』,更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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