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没有墓碑的胜利 金融暗战:烽火票根
一、残羹
財政部新任次长的办公室里,名贵的白兰地酒香,几乎要將空气凝固成琥珀。
“立夫先生,这杯,我敬您!”一位新晋的司长满面红光,高举著水晶杯,“若非您运筹帷幄,力挽狂澜,党国的金融大厦,险些就要被那帮蛀虫蛀空了!”
“是啊!立夫先生当为首功!”眾人纷纷附和,欢欣鼓舞。
这场胜利来得太快,太彻底。孔宋家族留下的庞大权力真空,像一块最肥美的蛋糕,正由他们这些cc系的干將们,带著狂喜,小心翼翼地瓜分著。
陈立夫端著酒杯,却没有碰唇。他只是透过那扇巨大的玻璃窗,望著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目光深邃得像一潭不见底的古井。
“首功?”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他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亢奋的脸,然后,从西装內袋里,摸出一张摺叠起来的薄薄的宣纸,轻轻放在了红木办公桌上。
“你们知道,云岫楼送来的这张『手諭』上,委员长亲笔写的是什么吗?”
眾人面面相覷,脸上的醉意退了三分。
陈立夫將宣纸展开。上面,只有八个笔力遒劲、仿佛要透出纸背的大字:
“整肃贪腐,更要安民。”
“委员长这是在告诉我们,”陈立夫的眼神变得冰冷,“孔家那桌筵席,吃完了。现在轮到我们坐上桌,但不是来吃肉的,是来收拾这些残羹冷炙的。”他伸出手指,在桌上重重一点,“他把刀递给了我们,让我们剔除了孔家的腐肉,但刀柄,始终握在他自己手里。谁要是敢把这把刀当成自家的切肉刀,你们想一想,孔家的今天,会是谁的明天?”
满室的 celebratory气氛,瞬间凝固。胜利的醇酒,在这一刻,尝起来竟有些穿肠的苦涩。他们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得到的不是战利品,而是一份附带著严苛警告的、代人看管的沉重遗產。
二、钝刀
军统局总部,戴笠的办公室。
方豪笔直地站著,像一尊即將风化的石像。他甚至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著地上那块波斯地毯繁复的纹。
戴笠没有发怒,甚至没有看他。他正背对著方豪,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麂皮,擦拭著一柄从不离身的德国造袖珍手枪。枪身被擦得乌黑髮亮,闪著幽冷的光,仿佛能吸走室內所有的温度。
“我让你去钓『烛龙』,那是一条藏在暗流里的毒蛇。”戴笠终於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你却用我的鱼竿,钓上来一条献给委员长的『大白鯊』。方豪,你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
“老板,我……”方豪的身体剧烈一震,猛地抬头。
“那三个人,”戴笠打断了他,將擦拭好的手枪“咔噠”一声放回抽屉,声音也隨之冷了下来,“委员长亲自发了话,『功过相抵,著即退役,地方供养』。多体面的安排。可我总觉得,这件事,就像是被啃了一口的苹果,看著圆满,里面却缺了一块。”
他缓缓转过身,鹰隼般的目光终於落在了方豪身上。
“这块缺失的东西,就是你。你这把刀,太快了,快到……有些扎手了。”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早已签好的调令,像丟一片废纸般,扔在了桌上,“息烽,那里的训练营还缺一个副官。你去那里,告诉那些新来的,什么叫『忠诚』。什么时候,等你把自己这把快刀,磨成了一把听话的钝刀,什么时候再回来见我。”
方豪看著那份调令,就像看著一份死亡判决书。他知道,戴笠真正怀疑的,不是他的忠诚,而是那三个“退役”之人的能量。他方豪,只是戴老板用来试探和敲打那股神秘力量而被废掉的、第一枚棋子。
三、远行
嘉陵江下游,一处隱蔽的芦苇盪里。
一艘运送木炭的乌篷船上,沈砚之正用一把小小的镊子,蘸著烈酒,小心翼翼地从陈响溃烂的伤口里,夹出一块碎裂的骨渣。
陈响躺在由破旧絮铺成的“病床”上,高烧不退,嘴里不停地念著胡话:“……拉高!右翼!躲开……躲开!”
“他这腿,算是废了。”一个乾瘦的土郎中蹲在一旁,一边碾著草药,一边摇头,“能保住命,就是老天开眼。骨头碎得像撮炉灰,人也烧糊涂了,怕是……再也飞不起来咯。”
沈砚之这位铁打的汉子,听著郎中的话,看著兄弟惨白如纸的脸,眼圈通红,紧紧地咬著牙关,镊子下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会飞起来的。”
苏明远的声音从船头传来。他弯腰走进低矮的船舱,將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沈砚之。
“这里面,是三张瑞士银行的匿名本票,还有一条去德国汉堡的航线图。我託了行会里的人,联繫上了德国最好的外科专家,冯·施耐德。他会治好陈响的腿。”苏明远蹲下身,看著昏迷中的陈响,继续说道:“而且,我还给他安排了容克公司的飞行力学进修课程。等他回来,他要飞的,就不是现在的霍克了。”
沈砚之打开纸袋,看著里面那些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的、精密得像艺术品的证件和票据,再看看苏明远,这个平日里只懂算计人心的“文弱书生”,此刻却像一个无所不能的魔术师。
他没有说谢,只是將纸袋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对苏明远,重重地点了点头。
四、囚笼
清晨,菜市场。
喧囂的人声、活鱼的腥气、刚出笼的包子热气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活色生香的人间烟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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